Thursday 10 September 2009

未完成的畫

to K (我老是想起你),

我去看了上兩星期在夏日電影節播放的《東尼瀧谷》。大多數看過此片的朋友都說這齣戲很悶,我雖然覺得可以拍得更好,但完全不覺得悶反而頗喜歡。昨天便看了村上的原文。

「東尼瀧谷喜歡畫畫,每天一個人窩在房間裡光畫著畫。尤其喜歡畫機器。把鉛筆尖端削得像針一般尖,他擅長詳細清晰地畫出腳踏車、收音機、引擎等,這類東西的細部。畫花時,他連葉脈都一根一根細微地描繪。不管別人怎麼說,他都只能以這樣的畫法來畫。他的學科成績並不特別出色,但只有畫圖、美術成績經常都好得拔尖。只要有比賽大多能拿到一等獎。

因此,他高中畢業後進入美術大學(從上大學那年開始,父子兩人並沒有特別由誰提出而是像理所當然地就分開來住了),成為插畫家也是順其自然的結果。實際上也沒有必要考慮其他的可能性。他身邊的青年們正在煩惱、摸索、苦悶的時候,他卻什麼也不想地默默繼續畫著精密的機械式圖畫。那是年輕人正在切實地以暴力反抗權威和體制的時代,因此在他周圍幾乎沒有人能欣賞他所畫的極寫實的畫。美術大學的老師們看了他的畫便苦笑。同班同學們批評那沒有思想性。但東尼瀧谷對同學畫的『有思想』的畫則完全不能理解那價值何在。以他的眼睛看來,那些只是不成熟、醜陋,而不正確而已。」

抄自 村上春樹《萊辛頓的幽靈》<東尼瀧谷>

這段關於畫畫的描述,深入地透露了畫畫者的平靜心境和專注力,我很喜歡。同時我想起這幅未完成的畫。畫中的女孩是我,但細仔看看,其實不像我,卻比較像K。



這是一張日記式的圖畫,畫中的我捉住了露台的簾子,頭上散著的絮花名叫腊梅。

畢業後,我為了省錢,一個人住進位於錦田的一間七百呎村屋,三房一廳連露台,地方頗大。三個房間分別是睡房、書房和貓房。書房放滿了書;睡房有一張床和一個放衫用的書架;貓房有一個貓沙便盤、飲水和乾糧膠兜。廳中有一張三人沙發,木茶机和一台電視。整體感覺是空擴得很,打掃時較辛苦。夏天貓貓們好喜歡睡在涼快的白地磚地板上,冬天就窩著我的大腿不願走。

畫後邊只有一半的人,是當時喜歡的一個人,但他不喜歡我,我們只見了幾次面。同時我深深地傷害了一個很喜歡我的人,事後我發現,這是少有地令我覺得後悔的事。

當時我在預科那年暑假期間曾打過工的雜誌社工作,那亦是我最初學習排版*工作的地方。由最初學會排版到現在為止,我覺得這工作很神奇,即使了解到這是重覆又花時間的工作,但我仍然很喜歡很喜歡,不但不會覺得沉悶呆板,反而喜歡那種不斷重覆和刻板的工作性質。

我曾經想過,若果我不做美術排版的話,我可以做甚麼工作呢?但我除了排版以外,似乎沒有其他的工作能力。畫畫只能是我的興趣擺了,我既畫得慢,又忍受不了要改畫或重畫的要求,過往一、兩項繪畫的工作,不是畫得不好,就是太慢,完全不能稱得上為專業,所以我決定盡量不接受畫畫的工作。


*以我所知道的「美術排版」=============

美術排版也叫「排版」,是平面計設Graphic design 的一種,主要是指製作雜誌,報紙等刊物的版面設計。

從事美術排版的人的職銜是「平面計設師(Graphic designer)」,次一級的是「Artist」或是「排版」。不過有時候這種區分並沒有實際上的意義,一個人的工作或作品做得好還是不好只是關乎個人的能力,不過一般而言職銜是「Artist」或是「排版」的人工資較低,所以他們才有一種次一等的感覺。排版的人往往是擅長電腦排版的技術人員,卻未必是一位有很多意念的設計師。若以一種取巧的角度看,要假成設計師很可能只要能夠「吹水」就可以「過骨」,但卻沒有一定技術的人卻根本假扮不到排版,固此有一定技術的排版工資一般不會太低但也不會很高,而設計師的工資則比較「海鮮價」。而我喜歡作為一個排版,是因為想成為一個工匠而不是設計師。